「維納斯的誕生」這本書的背景發生在文藝復興的聖地 - 義大利佛羅倫斯,敘述一位生長在 1492 年、接受文藝復興時期教育、對繪畫充滿熱情的女子 - 阿蕾桑德拉,一生的故事。當時 15 歲的阿蕾桑德拉熱衷於讀書與繪畫,儘管當時以男性為主的社會仍不鼓勵女性在藝術方面的發展,對於父親所帶回的年輕畫家的天份與技巧,阿蕾桑德拉卻如同飛蛾撲火般,吸引著她不顧一切地走向他,然而,在當時動盪的環境下,阿蕾桑德拉為了不當「天主的新娘」,不得不嫁給年長她許多的丈夫來換取自身的安全與自由,卻讓她身陷在親情與愛情的背叛和謊言中。雖然年長的丈夫帶她進入藝術的殿堂、滿足了她對知識方面的渴求,卻滿足不了她在身體與精神上的慾望。在親情、愛情、繪畫與自由中,阿蕾桑德拉會做什麼樣的選擇呢?這樣的選擇對阿蕾桑德拉的一生造成了什麼樣的影響呢?這些問題的答案都在「維納斯的誕生」這本書中等著讀者慢慢地去發掘!
文藝復興時代介於中古時代和近代之間,是由中古時代邁向近代的重要時期,在這個時代,藝術、建築、科學、文學都有重大的變化,因此不難發現,處於過度時期的文藝復興時代所呈現出來的種種矛盾與衝突處處充斥在本書中,形成是非、善惡、天使與魔鬼等等二元對立、神性與人性的拉扯。生長在這樣一個年代的阿蕾桑德拉如果沒有機會受教育,或者如果對讀書沒有天份也沒有興趣,也許就會跟姊姊普勞蒂拉一樣,由父母物色一位門當戶對的丈夫、背著母親曬頭髮讓髮色變淡、開開心心的準備結婚、生子,也許就這樣過了一生,偏偏阿蕾桑德拉的好奇心重、求知慾旺盛、喜歡讀書、熱衷藝術,而當時藝術卻被視為「親近天主的一種方式,同時也是工匠的標記,絕非好人家的姑娘應有的消遣」,即使得背著父母作畫、即使無法正大光明取得顏料、即使好人家的姑娘不應該隨意接近陌生男子,卻不能阻擋阿蕾桑德拉對於藝術的追求與熱愛,這無疑是對當時的社會作戰,但另一方面,卻真真實實地呈現出文藝復興時代的精神 - 探索自己、以人為中心、鼓勵表達自己。
儘管如此,「上帝」仍在生活中扮演不可或缺的角色,「上帝」不但是一種信仰,也是政治、藝術,更是生活,當時的社會仍然以聖經解釋宇宙的所有現象,並將慾望當成一種原罪而被抑制。例如:
「活著的每一天都要以死者的眼光觀看世間,才不會被塵世歡愉所誘惑,且隨時準備好要迎向救世主」
「愉悅是個太軟弱的字眼了,跟天主很難聯結在一起。當然了,愉悅是個世俗的概念:是因為無法抵擋誘惑而產生的」
「因為凡人的任何成就,主要都是源自於祂。但如今一切都不再是如此。現在凡人最了不起的種種成就,似乎都是明顯違反天主的行為,或者是現在統治佛羅倫斯的這個天主」
同時,女人被視為誘使男人墮落的根源:
「因為男人的墮落源自於女人的墮落,因此女人的虛榮和脆弱,必須要有強壯的手指引。真正敬神的國家,女人應該關在家裡,他們要服從而沈默,才能得救」
「男人背後不是把女人說成頭上有個光環、眼睛只看著天堂的聖女,就是講成赤裸裸挑逗他們的蕩婦」
「原先只有女人得這種病 (指疔瘡) 的時候,大家就說這是魔鬼病,但現在虔誠信徒也開始生瘡長泡了,大家就說這是天主在考驗大家的耐心」
但是,神職人員和虔誠的信徒就是人民表率了嗎?修士殺死被視為墮落行為的妓女、同性戀是替天行道 (自以為是上帝)?還是對聖經/上帝的誤解?因為私欲而「蓄意」犯罪之後再告解,就可以免除心裡上的責難、得到救贖嗎?又有多少人能夠分辨是不是私欲或者是不是蓄意呢?
宗教在當時不但被視為必需的,也是一種心靈上的寄託,更是肉體上的庇護所 (現在又何嘗不是如此),為了免於因為戰爭所受到的影響,未婚的姑娘在當時是可以 (帶著豐厚的嫁妝) 嫁給天主的,卻在修女院中過著奢華的生活,當然,修女中仍然不乏純粹因為虔誠信仰而終生侍奉天主的人,但是,當時教會內部的腐敗,卻也是不容忽視的一種現象。
我不得不佩服作者莎拉‧杜南特 (Sarah Dunant) 將文藝復興時代溶入故事背景的功力,讓讀者能在閱讀小說時,不需要事先對文藝復興時代的歷史、藝術、宗教,甚至生活有稍微的認識,就可以一覽當時社會的狀況,讓書中的每個角色都栩栩如生地站在我面前,訴說著這個屬於文藝復興時代的故事,更讓我在閱讀之中,Jane Austin (傲慢與偏見、勸導)、刺鳥、飄、楊朵等等作品赫然出現在我面前,雖然時代背景並不相同,卻或多或少地呈現出這些作品某部分的元素,如同讓我重溫了一次當年上西洋文學史的景況。
在這本書中,我最喜歡的就是女主角阿蕾桑德拉與她的貼身女僕愛麗拉。即使是身處在那樣以男性為主的年代,阿蕾桑德拉仍然能堅持自己的夢想,保有自己原本的個性,毫不退縮,而那條刺在身上,銀綠交錯的蛇身和男像,不僅是她用盡一生所得到的答案,在我看來,也是她對當時社會的一種反叛,連身處在現代的我,大概也很難像她一樣這麼誠實的活出自己吧!
而愛麗拉,讓我想到了「飄」這本書女主角郝思嘉的黑嬷嬷 - 郝思嘉的奶媽兼貼身女僕,同樣是黑奴、同樣是女主角的貼身女僕,同樣將女主角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教她、寵她、愛她、罵她,卻也總是在自己的主人身陷困境時,伸出援手,即使冒著生命危險,也在所不惜,愛麗拉之於阿蕾桑德拉,如同黑嬷嬷之於郝思嘉,是僕人、是朋友、是老師、是母親,也是家人,阿蕾桑德拉與愛麗拉的關係,早已超越了皮膚的顏色!
讀完這本書之後,我忍不住在網路上重新複習了一下「文藝復興時代」,發現當時的藝術家果然是有為了研究人體的肌肉、骨骼等構造,讓人體畫像更栩栩如生而探索人體解剖、研究屍體的現象,讓我在讚嘆文藝復興時代人體畫像之餘,對於年輕畫家夜晚外出研究屍體構造的行為,還是覺得有些恐怖!